树与我

期次:第6期       查看:34

  □徐莉
早有耳闻的《树说中青》出版了,因收录了我的一篇小文,所以我很快拿到一本书。打开书,淡淡纸墨香散开了,那些树,那些花,那些人,中青院,飘然走来。那丝丝缕缕的情愫晕染着每一篇文字,每一帧插画,每一张照片,每一幅字,愈来愈浓,缠绕在心间,终于在看到白杨中正直立的身影和树身上赤诚洞明的眼睛时,在看到玉兰随风飘落处拉着车的保洁员杨子银先生的照片时,心头一紧一堵,眼睛两度蒙眬。也许是因为中青院处于特别的时刻,我更易感动;也许是因为自己在中青院 32年的岁月足够长,在不知不觉中扎根了一份中青情结,我似乎体会到《树说中青》的编者经年累月的情感累积,思考的沉淀,无法言尽的思绪,终于浓得涂抹不开,需要处处用心,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呈现出来。
 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,书中的一幅幅字画萦绕在脑海,公交车窗外的各色树木奔跑而过,犹如看到树的 “人生”飞旋,我从小至今勾勒的树的人生画卷也一帧帧拉开来。
  初识树,是知道树木的名字和物用,看它们成为桌椅板凳、屋梁、平车(一种农用车)以及农家姑娘新打的嫁妆。我家乡的乡村家家户户都要种杨树和梧桐树,杨树卖钱,梧桐树用来为即将出嫁的女儿打嫁妆。在物质困乏的乡下生活的童年,我拿着铁丝串上杨树叶子,拿回家烧锅。父亲有时在院子里劈柴,一般农民家庭很难拥有一堆用树根、废木料劈出的柴火。夏天的傍晚,我会在沟渠的杨树、柳树下逮一种黄色和一种黑色的昆虫,喂肥母鸡好下蛋。
  晚上,拿着手电筒和茶缸子,逮知了,为全家添个肉菜。把法国梧桐圆球状的果实泡上汽油,点燃后,踢着玩,给自己的童年添些欢乐。
  再识树,多了些许青春期的感伤,伴随着一个文学少女的成长,这些树木都长出了一颗颗多愁善感的心。与几个好姐妹依着大树,唱着电影里的抒情歌曲,无病呻吟。
  蒙蒙春雨中,打把碎花伞,在学校花园里,背着李清照悲悲切切的词,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?春天里,寻幼芽的苏醒,抒希望之意,但看落花缤纷,也叹红颜薄命;夏天里,随树木花草怒放自己的热情;秋天里,在秋高气爽的苍穹下狂想青春大志;冬天里,看树木在严寒中瑟瑟,既叹自然的严酷,也感人如树般的坚韧。
  又识树,人似乎深沉了许多,伴随着一个年轻知识分子的成长,这些树木也长出了一颗颗沉重的头颅。在春天的桑树下,探究春蚕到死丝方尽,是表人的眷恋感情之缠绵如同春蚕吐丝绵绵不尽,还是寓意为了人民的利益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?在白杨礼赞中,我开始立意高远;在秋天的收获中,细品果实的谦逊;在严寒松柏下,思其傲骨峥嵘,坚强不屈,有时再吟诵一句:冬天到了,春天还会远吗?
  今日,再看树,它是物,是灵,也是魂。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,辩论着知否鱼之乐。惠施见我,会否质疑,人非花,何解花语?人非树,岂懂树的品格?世间万物各从其类,然皆为天地之子女,何来无法感知彼此之道理?
  在树的闪回和光影中,似乎一瞬间,我跨越了中青院的三个时代,中央团校是我职业生涯的开始,我亲眼目睹了中青院的成立,现在又即将迈进新大学的大门,《树说中青》就在此时如集合了才、艺、灵、思的精灵,似有心灵感应般降落人间,“西边的那片彩云”难道就是那三生三世半亩桃花坞?
  书中的许多背影,我不认识他们,他们应该都是中青院的主人,他们或许给过我许多陪伴和温暖。许多的树木,就在我的身边,然而30多年里,我却无视它们的存在,名为三棵树的悬铃木、万叶体育中心的杜仲、果园的黑枣,如是。然,我关注,他存在,我无视,他亦存在,正如黄帅校友书《易·谦》之“谦谦君子,卑以自牧”。在我离开中青院之前的这些日子里,我须握握这些君子的手,方得心安!
  (作者系公共管理系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