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蜀的“摆龙门阵”

　　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，成就了中国文化的深厚源远，华夏土地上各民族的相交相织，成就了中国文化的缤纷精彩，其中的巴蜀文化更是独树一帜，而四川话又是巴蜀文化中最亮丽的一部分。
　　谈到巴蜀文化，人们脑海中会自动跳出神秘的三星堆和金沙遗址，其实古蜀国留下的文化遗产仅是其中很少的部分。自古以来，富饶的成都平原成为了天下百姓向往的地方，盆地周围茫茫的山脉也让四川多数时候免于天下纷争的兵祸，各朝代都会有大量的移民进入四川，他们也将自有的文化“移民”进了古巴蜀文化，四川话就在大融合的背景下渐渐形成。
　　我们最常挂在嘴边的四川话是“摆龙门阵”，其起源地应为成都。炎热的夏季，烈日一轮挂在空中，大伙儿在宽窄巷拐角处的歪脖树下一桌一桌地围坐着吹牛闲聊，喝着还有一点点茶香的白水，或听着不远处说书先生在讲着薛仁贵大摆龙门阵的故事。据考，明清以来，四川各地的民间艺人多爱摆谈薛仁贵的故事，而且“摆”得和薛仁贵的阵势一样曲折离奇、变幻莫测。久而久之，“龙门阵”便成了一个专有名词，专门用来指那些变幻多端、复杂曲折、波澜壮阔、趣味无穷的“摆谈”。我曾在成都的一张老照片上看到过一家茶馆门前摆满了桌椅，坐满了人，挤满了铺着青石板的小广场，远远看去有点军队摆阵的样子，也许就是这种桌椅的摆放方式成就了“摆龙门阵”。
　　但是，“摆龙门阵”不同于一般吹牛聊天，它像古代的一种文体———“赋”一样，极尽铺陈、排比、夸张、联想各种艺术手法于一体。但作为市民的“赋”，还要绘声绘色、有滋有味、足够“麻辣”，而且还得没完没了，即便是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，也要添油加醋，“摆”得七弯八拐。
　　“龙门阵”的内容五花八门，无奇不有，而且都是劲足味重，讲究凶起来凶过“麻辣烫”，甜起来甜过“三合泥”。四川作家林文询说得很到位 ：“既有远古八荒满含秘闻逸事古香古色的老龙门阵，也有近在眼前出自身边顶现代顶鲜活的新龙门阵；有乡土情浓地方色重如同叶子烟吧哒出来的土龙门阵，也有光怪陆离神奇万般充满咖啡味的洋龙门阵；有正经八百意味深沉庄重严肃的素龙门阵，也有嬉皮笑脸怪话连篇带点黄色的荤龙门阵。”由于四川人很爱看报，街头报摊也多，大伙儿在家里读报纸，往脑子里塞满了当天报道的各种新鲜素材，以备到茶馆众人面前好好发表一番自己的“高见”。
　　现代四川话中的“摆龙门阵”也不仅仅指大伙围坐在茶馆聊天、打桥牌、听书，亦指一般的聊天。在自家门前，邀一群朋友，摆一张桌子，放几把椅子，打一壶茶水，便可“摆龙门阵”，前三皇后五帝，东日本西美国，“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”，漫无边际地胡扯闲聊，直到兴尽茶白，才各奔东西。
　　俗话说得好，树老根多，人老话多。天天“摆龙门阵”的一般是三五群老人，有的时候听他们讲讲过去出去闯荡的故事也是蛮好的。老人们 “摆龙门阵”都是一万分情感的投入。老人之所以话多，除老来有闲和害怕孤独外，也因为老人阅历广，见识多，有一肚子话要说、可说。
　　当然四川人肯定不会仅仅满足于“摆龙门阵”所带来的过嘴瘾，他们还爱吃，也许就是这样吃出了誉满天下的川菜，他们还爱玩儿，还爱看。总之，四川人的生活永远是那样的悠闲、惬意、丰富、够刺激。